纯粹的电动车，为何更难造？
《暗信号·关键决策20人》是由虎嗅汽车出品，在2023年上海车展期间呈现的对谈汽车产业高层的系列内容专题。在智能与新能源汽车百年变革的时代背景下，我们与全球众多头部企业高层进行了交流，为你呈现这些关键决策人对于趋势，竞争和对手的判断，以及他们决策背后的原因。决策者：极星CEO托马斯·英格拉特（ThomasIngenlath）对谈编辑：王笑渔荷兰出产了三位伟大的艺术家，第一位是林布兰，第二位是梵高，第三位是蒙德里安。被世人知道得最多的名字便是梵高，而蒙德里安或许是人们最陌生的画家。蒙德里安笔下的作品，是三人中看似最简单的——“格子画”。一家荷兰电视台曾经做过一档临摹名画的节目，由几位画家临摹伦勃朗、梵高、蒙德里安等人的作品。所有观众都以为，蒙德里安的作品最容易模仿，没想到最后只有对他的临摹失败了。蒙德里安相信，通过这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元素，通过平衡所有对立的力量，他能从中找出生命的意义。他曾说：“生活本质上是简单的，它可能会变得越来越复杂，但它不能失去这种简单性。而那种复杂性需要被完善，简单是人类的完美境界。”如今的汽车，就正在变得复杂。车载屏幕越来越多，多模态交互越来越花哨，甚至是最简单的开门方式都要被刻意创新。但消费者的及时需求被满足之后，同质化问题逐渐加剧。这意味着，堆砌配置并不能形成产品竞争力，堆料逐渐转为市场内卷和精神内耗。纯粹，反而成了当下汽车行业最难得的境界。纯粹，不等于平庸没有大冰箱大彩电大沙发，是不是注定要挨打？2023年4月18日，在第二十届上海国际车展上，极星汽车全球首发了旗下纯电高性能轿跑SUV——极星4，售价区间为34.98万元至53.38万元。按照规矩，这个价位必须装一颗激光雷达，少说也要一套零重力座椅，再不济也要整一块贯穿大屏。只可惜，上述这些“豪华配置”，极星4一个都没有。“纯粹派”极星，目前在售的车型有三款：极星2、极星3、极星4，都在努力地向世人传递，斯堪的纳维亚设计的精髓及纯粹的品牌内涵。而在内卷加剧的中国市场，理想是丰满，但现实总是残酷的——被寄予厚望的极星2，在中国市场的接受度低于极星的期待。那么，同是“纯粹派”的极星4，也要步极星2的“后尘”吗？极星CEO托马斯·英格拉特（Thomas Ingenlath）向虎嗅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们认为极星3和极星4，为极星品牌在中国市场有更好的表现，创造了更多的可能性。这两款车能够让极星品牌在中国市场达到与欧美市场类似的表现。”与行业热捧的“用户驱动”、“数据驱动”理念不同，极星主打一个“设计驱动”。而所谓的“设计驱动”，最难的并不是描绘出一幅绚丽夺目的画卷，相反却是“化繁为简”。比如，极星4这款车的定位是轿跑SUV。在人们的常见认知中，Coupe溜背式造型设计会侵占第二排的头部空间。但极星的设计师，为了保证设计与功能的兼顾，在极星4上就取消了传统的后挡风玻璃，标配高清流媒体电子车内后视镜。车顶一块1.29米的超长全景天幕，可以一直延伸至后排乘员的头部之后，营造出通透的车内空间。“我们发现，中国消费者的开放度及接受度更高。”托马斯认为，极星的SUV车型所采用的空气动力学设计及一体化天幕和车窗的设计元素是非常前卫的。事实上，除了取消后挡风玻璃之外，极星4的无框车门采用了贯穿式纯平玻璃。他向虎嗅表示：“我们甚至觉得欧洲消费者是相对保守的，会觉得这和传统的SUV车型有一些出入。我们相信中国消费者更愿意去打破传统，去接受新鲜事物。”在极星的产品中，设计驱动并非要让设计师主导整个产品的定义，而是将设计与科技达到极致的平衡，这是行业难题，也是极星正在筑建的壁垒。比如，在取代传统前格栅设计的SmartZone智能感应区，是极星3体现Precept概念车革新性设计的又一核心元素。SmartZone将传感器、摄像头和雷达等高级驾驶辅助相关的传感器集于一处，首次实现感知硬件与车身整体造型设计的完美融合。托马斯认为，十年前限制品牌发展的核心是技术水平。这也是为什么在内燃机时代，很多公司它的名称里面都有“Motor”这个词，但这样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人们的要求更高了，限制它的也不再是技术的发展，而是它如何和整个车身融为一体。”在电动车时代，电池越来越笨重和宽大、外置的传感器无处可藏，让“科技与设计”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所以，托马斯更加坚定地认为：“对品牌来说，设计其实已经成为发展中的支柱性因素，但是目前更多的品牌没有给设计足够的关注度，或者说没有赋予它足够的力量。”“对极星来说，我们在设计过程中，希望是一种不妥协的态度，因此我们对资金和精力的投入是完全不吝啬的。”托马斯说道。卖车，就该像卖房？大电池、大空间、大尺寸，一款电动车似乎没有以上这些特征，都不好意思卖到30万元以上的高端市场，更别说50万以上的豪华市场。所以你会发现，车的属性越来越像房子。车拼的是尺寸、用料和配置，等同于房子的面积、装修、家电。按豪宅的标准去造车，似乎合理。对豪华的定义，每一家品牌都有自己的追求。在设计师出身的托马斯看来，极星有两种方式来塑造更豪华、更昂贵的品牌形象。一方面，是通过最传统的方式。给用户带来直观的感受，也就是人体的各项感官，包括触觉、视觉和听觉。另一方面，是通过营造出一种豪华而尊享的氛围，让用户感受到极星对于豪华的重新定义，并从质感上去表达其对于豪华的态度。托马斯认为，后者会远远超越传统的方式。“我们希望去创造一种全新的体验，而这些体验除了我们常说的这几种感官之外，我们更相信它是一种整体的、你在驾驶的过程中所感受到的、最直观的一种配合度及精准度。”在复杂的时代中，坚持自己的价值观，这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托马斯告诉虎嗅，“在数字化时代，我们看到更多的品牌希望在交互系统当中搭载尽可能多的应用。但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有一个待办事项的列表，我们不希望用户去勾选所有要做的事情，而是真正提供一种站在时代前沿的、现代的、使用这种数字化技术的感受。”就拿氛围灯这件事来说，极星4采用车内亮度可调的星轨环抱式氛围灯，灵感来自于太阳系，可以让驾乘者自由定制座舱氛围。谈到这一设计时，托马斯给出的解释是：“目前有越来越多的品牌，他们希望能够使用更加酷炫的灯光，更加华丽的灯光效果来体现这种豪华感。但是我们有了一个全新的理念，我们希望赋予整个车内的氛围灯一种主题，它的灵感是来自宇宙星系，我们更希望的是给消费者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环保，还是电动车的笑柄？极星的另一个标签，是“环保”——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甚至带着一丝荒谬。在极星眼里，环保不是为了包装ESG报告，而是走“以设计实现可持续”的道路。在本届上海车展上，极星设计了布满整个展台的郁金香花田。观众可以沿着花田中的一条弯曲小路，一边徜徉在宛如户外早春的郁金香花海里，一边变换不同角度来欣赏展台中央的极星3和极星4。“我们想要创造的是一种鲜明的对比，这种对比是酷炫的技术以及这种艳丽的花朵之间的对比。”在谈到郁金香的展台布置时，托马斯反复提到了两个词“自然”与“科技”。这一展台设计，与周边单调且雷同的工业化展台设计，形成极大的反差。而本质上，这也是极星整个品牌内涵，与浮躁的电动化时代所形成的差异。“我们想要展示的，是如何能够在我们的展台上以设计为工具形成一种和谐的融合”，托马斯告诉虎嗅：“这与我们的品牌内涵是完全一致的，因为我们致力于科技的创新，我们希望在化繁为简以及减少二氧化碳排放，减少碳足迹的过程中，让人与自然的共生成为可能。”这次全球首发的极星4，同样用更多可循环和低碳环保材料取代传统方案，同时提高供应链的透明度，比如使用区块链技术追溯电池包中风险材料的来源。2024年，极星将公布极星4产品的LCA生命周期评估报告和可持续发展报告，展示车辆生产过程中的真实碳足迹。极星4应用了诸多新的内饰材料，包括由100%回收PET定制的Tailored Knit编织面料、MicroTech生物性环保面料及经过动物福利认证的Nappa真皮面料。Tailored Knit编织面料在极星4上的应用，是汽车行业的一次全新尝试。其首次出现在极星Precept概念车中，由100%再生聚酯纤维制成。不会产生任何边角料，减少了不必要的浪费。最后，在谈到用料时，托马斯则用时装界的例子来加以解释：“如果说在10年前定义豪华的方式，就是使用最昂贵的皮革和其他高价的材质，在今天很多品牌仍然保持使用这种皮革的材质。但是极星，希望提供的是一种有绝佳触感以及豪华质感的可持续新材料。这就像是在时装界也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让这种主流的思维，把使用动物皮毛和皮革作为主要选材进行的一种转变。”当Louis Vuitton为经典的LV Trainer引入可回收和生物面料时，可持续发展的风潮就已经在塔尖阶层用户心中埋下了种子。虽然这一认知迁移的过程会很长，但极星持续“播种”和“施肥”的计划依然会坚持下去。正如托马斯所言：“我相信这种过程应该是潜移默化的，最终人们会了解最前卫最全新的豪华是通过更加可持续更加安全的方式实现的。”写在最后极星CEO托马斯·英格拉特是一位“中国常客”。2020年的北京车展，他不远万里从欧洲飞到中国，接受了14天的隔离，只为亲赴北京车展的现场。而这次2023年的上海车展之前的两个月，托马斯也来了一趟中国。他对于中国电动汽车发展如此迅猛的态势，觉得有一种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同时也感到非常的欣慰。因为，不同的汽车品牌拥有更高的自由度，可以去打破常规，做一些大胆的尝试。按照托马斯的原话说就是，“中国有能够培养出鲜明个性的土壤。”这也是为什么被冠以“轿跑SUV新物种”之名的极星4，要在本届上海车展上进行全球首发的重要原因之一。而托马斯也希望有更多的品牌能够不片面地跟随主流趋势，而是去找到一个属于自己品牌的，正确的表达方式。“即便是在中国这种百花齐放的态势下，也希望所有品牌都能够成为最与众不同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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